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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山谷的風(上)第二章

來源:作者:龍孝明時間:2018-08-30熱度:0

第二章

成奇回到家,老婆上班去了,三個孩子上學去了,找遍碗柜灶臺,什么吃的都沒有,這種際遇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每次出差或從野外回來,基本都是這樣。往回他多半會揭開蜂窩煤爐子煮點面條填填肚子,但今天他頭昏腦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蒙起頭來大睡它三天三夜。于是,臉腳都懶得洗,和衣躺在床上,進入一種空洞的似睡未睡狀態(tài),迷糊中仿佛又回到了局機關(guān)小會議室,聽到龔局長正在做總結(jié)發(fā)言,看到龔局長手里那桿紅綠鉛筆在桌面上跳動。

 “篤、篤、篤”,龔局長鉛筆敲打桌面的聲音在成奇耳邊放大,使他驀地一個激靈從似睡非睡的朦朧中驚醒。

“篤、篤、篤”,很禮貌但很執(zhí)著的敲門聲分明沖成奇而來。

成奇起身打開了房門。

來訪者是試驗室選礦車間主任牛大鵬。

牛大鵬和吉祥是同屆工農(nóng)兵大學校友,吉祥學地質(zhì),牛大鵬學化分,兩人都善飲,成了酒友。

市場經(jīng)濟初期,在商海沉浮的大多是光腳的農(nóng)民和機關(guān)下海的干部,多年受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導,還沒有完全被銅氣熏奸熏詐,但業(yè)務的拓展萬萬缺不得酒氣的熏陶和酒水的滋潤。談判桌上講義氣重豪氣,三言兩語達不達成共識,談判都會從會議桌轉(zhuǎn)移到酒桌,成不成往往就看酒水本身的成色和雙方代表酒量的成色了。你在喝這方面表現(xiàn)得豪氣干云,博得對方的喝彩,合同條款的法碼就會向你這邊挪。這時喝酒就變得像拔河一樣,雙方都較著勁,端起酒杯你就不能有半點疲軟必須勇往直前一杯一杯一瓶一瓶往喉嚨里灌,當把對方灌得舌頭開始發(fā)硬時,你的合同就快到手了。當年流行的酒文化就有“酒杯一端,合同就簽”、“領(lǐng)導臉紅,抱回合同”、“能喝一斤喝八兩,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能喝二兩喝一斤,黨和人民才放心”等百花齊放百鳥爭鳴的評議標準。吉祥善飲,飲而不醉,領(lǐng)導在談判桌上沒攻破的堡壘,都指望吉祥在酒桌上來個大掃蕩。多數(shù)時候,吉祥都不辱使命,因此,很快被提拔成了多經(jīng)科長,還進了隊級干部二梯隊。

牛大鵬不然,雖然喝下兩斤白酒都不會趴下,但喝二兩跟喝兩斤一樣醉,醉了就會神吹鬼吹,就會夸海口說只有外星才存在他牛大鵬選不出來的礦。還會說諾貝爾跟他牛大鵬都搞化工,算是同行,但他諾貝爾太局限了,一輩子只搞得來炸藥,講全面哪里能跟他牛大鵬比!酒話雖有過頭之嫌,但不喝酒的時候,他對選礦工藝倒的確有獨到的見解,念起選礦經(jīng),整個實驗室無人能望其項背。這次低品位巖金的浸出試驗,還真的就是在他的技術(shù)支撐下完成的。只是他喝酒無節(jié)制,上班端一茶杯老白干,時不時抿它一嘴,醉眼朦朧中就會在試驗報告上信筆涂鴉,出過不少差錯,挨過不少批評。因此,酒量好際遇不好,水平高職務不高,說起來是選礦車間的車間主任,其實也只能算班組一級。

牛大鵬跟吉祥地位懸殊了,但不影響兩個校友加酒友的感情。這次吉祥開完會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到實驗室找到牛大鵬,把局里馬上要上黃金堆浸項目的消息透露給牛打鵬,并指點牛大鵬立馬找成奇,爭取弄個項目的主任工程師當,并強調(diào)說那可是副科待遇。牛大鵬接電話的時候,正擰開茶杯準備抿當天的第一口老白干,聽吉祥在電話線那端這么一說,趕緊咽下一口饞涎,極不情愿地把茶杯蓋擰上,心急火燎地去敲成奇的房門。

成奇與牛大鵬說起來還是校友,與吉祥也是。不過,成奇是文革前的最后一屆,牛大鵬和吉祥是文革后的最早一屆,文革前和文革后這一帶有深刻政治色彩的年代劃定,像一堵鋼澆銅鑄的墻,把一些朝夕相處的同事先劃分成“臭老九”和“紅又專”,再嬗變?yōu)椤罢谱印焙汀肮まr(nóng)兵”兩個水火難容卻心照不宣的群體。兩個群體,前者鄙夷后者,后者敵視前者。前者雖然鄙夷后者,卻極度地表現(xiàn)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包容與大度,仿佛隨時在對后者宣言:我不屑與你爭什么斗什么,成色不一樣,底子大不同,老天自有眼,公道在人間,三十年河東已逝,三十年河西已來,跟你置氣莫自己貶低了自己;后者雖敵視前者,卻也無可奈何,心下說:難道自己愿意是“工農(nóng)兵”么,是時代造成了我們這代人的悲劇,但我們畢竟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總會照耀你們不可能照耀的未來時光,拭目以待吧,看你們擋道的歲月有幾何!雖然他們各自都懷了鬼胎,但政策畢竟是剛性的,在后來的職稱評定中,墻那邊和墻這邊完全就是兩碼事,前者底線工程師,后者上限助工。于是,“工農(nóng)兵”們開始了重新尋找自己的人生軌跡,極少聰明者如吉祥一類揚長避短丟開自己并不熟悉的專業(yè),進入經(jīng)營管理或政工系列,開拓從政的蹊徑艱難攀爬;大多愚頑者得過且過,或滿足于當普通工人,或遭遇編外;還有一部份既不十分聰明又不十分愚頑的如牛大鵬類,則惡補專業(yè)知識,抹下臉來向?qū)<矣懡踢^筋過脈的疑難。在歷經(jīng)冷遇、落寞、嘲諷、苦熬、打拼幾層煉獄之后,憑借星星點點的斬獲,終于得到單位和同事的認同,躋身于業(yè)務骨干的行列,揀回了差點丟失殆盡的尊嚴。

成奇招呼牛大鵬進了屋,將沙發(fā)上堆滿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外衣外褲內(nèi)衣內(nèi)褲帽子襪子卷成一砣卷到沙發(fā)一頭,騰出勉強可以坐兩個人的空檔,把牛大鵬讓到沙發(fā)另一頭,自己在牛大鵬和卷成坨的衣襪之間坐下。

沙發(fā)是成奇自己用包裝箱汽車內(nèi)胎棕墊棉絮制造的,兩個男人坐上去就陷了一大個坑,以至于兩人都被座墊和靠背擠壓得佝僂了腰,極不自然,于是成奇就有幾分尷尬,坐也不是起也不是,腳跟蹬緊地面雙腿發(fā)力,以最大限度減輕壓力,讓內(nèi)胎膠帶把沙發(fā)面彈回一些,牛大鵬坐姿稍適,但成奇卻很費勁。

聽到門外蜂窩煤爐子上水壺發(fā)出的咕嚕聲,成奇終于找到解放雙腿的突破口,忙從沙發(fā)上起身說:“小牛,你帶了茶杯,我給你加點鮮開水?!?/p>

牛大鵬舉起外面裹了五彩膠線編織的套子歷史上裝過糖水鳳梨現(xiàn)實里盛老白干的玻璃杯搖了搖,擠眉弄眼地說:“不加不加,加了就沒味道了?!?/p>

成奇這才想起人家說的牛大鵬茶杯里是從不裝茶只裝酒的,二人皆會心一笑。

成奇找了一張翻板椅擺在沙發(fā)對面,正準備落座,一股怪怪的氣味鉆進鼻孔,臉紅了一下,忙進臥室把老婆沒倒又沒蓋的痰盂蓋上。這套住房是成奇找到花椒坪金礦那年隊上作為獎勵分給他的,兩室一廳,三十五平米,沒廚房沒衛(wèi)生間,門口搭一個棚作廚房,兩口子和三個兒子各擠一間十來平方米的房間,晚上拉屎撒尿就用一個痰盂解決,老婆精神上有毛病,痰盂是經(jīng)常是不倒不蓋的,成奇一聞到這種味便心知肚明是痰盂里散發(fā)出來的。

蓋好痰盂出來,成奇臉上有點掛不住,牛大鵬卻說:“老成,別忙了,隨便一點?!?/p>

成奇說:“不忙不忙,唉,你嫂子得了這種病,不會料理,我又剛到家,你看,這像什么家喲,見笑了!”

牛大鵬就說:“哪里哪里,在我們眼里,你這算公館級的了,我們哪敢跟這個比,三口子只有一個大單間,中間用篾席一擋,娃兒睡外頭,我們睡里頭,床抵著床,晚上辦事要仔細聽聽娃兒睡著了沒有,有時心慌得不得了也硬憋到深更半夜,還不能搞出一點動靜,生怕娃兒醒了。平時來個客人,就只能坐娃兒的床上,那才更不像個家喲!”

兩人又一陣訕笑,笑聲中自然就輕松和諧起來,就沒有了進門時的那種相互提防的拘謹。

牛大鵬見氣氛差不多了,說話直奔主題:“師哥,聽說這次你們到局里開會,局領(lǐng)導已經(jīng)決定花椒坪金礦項目上馬?”

“聽誰說?”

“不管聽誰說,是不是?”

“你認為該不該上?”

“我說了不算。”

“你從純技術(shù)方面說。”

“技術(shù)上我認為已經(jīng)成熟?!?/p>

“你只是從你那個專業(yè)的技術(shù)角度,綜合的或者說從地質(zhì)角度來評價呢?”

“我學化分的,沒學地質(zhì)專業(yè)采礦專業(yè)和冶金專業(yè),沒資格綜合評價。但前段時間配合你們搞出了一套可行的堆浸工藝流程,已經(jīng)獲得了理想——至少是比較理想的成果,我想的只是如何盡快把這項科研成果轉(zhuǎn)化為生產(chǎn)力。”

“你雖然不是學地質(zhì)專業(yè)的,但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地質(zhì)學院畢業(yè)的,你說要把科研成果轉(zhuǎn)化為生產(chǎn)力,太抽象,生產(chǎn)力發(fā)沒發(fā)展用什么來檢驗?經(jīng)濟效益么!”

“還有社會效益!”

“不管什么效益,總的說還是效益!你雖然有了選礦成果支撐,但沒有資源基礎(chǔ),你的生產(chǎn)力啊效益啊不就成了空中樓閣?上項目豈非無米之炊?”

“不是有資源么?”

“有?有多少,值不值得建設礦山,建多大的規(guī)模,這些基本的東西不先落實好論證好就匆忙上馬,我怕?!?/p>

“你也是執(zhí)行者,有啥怕的?”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成奇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主人身份,又是來者的同門師兄,過于咄咄逼人給師弟難堪不合適,于是嘆了一口氣:“唉,兄弟你也知道,我不僅現(xiàn)在只是執(zhí)行者,過去何曾不是執(zhí)行者?結(jié)果如何?個人榮辱倒也罷了,涉及到了大局誰會站出來給你甄別?從規(guī)律上講,如果在科學依存的子宮里預埋進了政治的基因,難免會孕育出怪胎,我是栽過跟頭的人,我怕再跌一跤沒法向隊上兩千多職工三千多家屬交代呀?!?/p>

牛大鵬見師哥自揭傷疤,怕觸到對方多年的隱痛而尷尬,趕緊說:“不談政治,過去的就過去了,過去栽跟頭是歷史造成的,你也是那個時代的政治受害者?!?/p>

“犧牲品?!?/p>

“你也不必太自責,這幾年你靠業(yè)務不是一步一步的邁過門檻了嗎?只要把低品位巖金堆浸搞成功,你不又成了一大隊乃至地質(zhì)局地質(zhì)部的大哥大。”

“好了,不談這個了,你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肯定是吉祥告訴你的,局里隊里都定了,我一個搞技術(shù)的咪咪,螞蟻撼不動大樹,螳螂擋不了車輪,既然被人家綁上了戰(zhàn)車,與其不戰(zhàn)讓口水淹死,倒不如拿著領(lǐng)導的令牌拼個一死,好歹都是一個死字,就死得轟轟烈烈一些吧,只是我預感我還要再次成為犧牲品?!?/p>

“這怎么可能呢?這是形勢所逼嘛!師哥你想想看,這上面的上面減少了撥款,上面的下面那么多下崗工人,大家不是都要吃飯么?大家不是都該摸石頭過河找出路么?現(xiàn)在的形勢是群眾在眼巴巴看領(lǐng)導拿出高招來慈航普渡,領(lǐng)導也急于亮法寶樹立威信,不是大家都講要增強凝聚力么?在這種形勢下,我想局里敢拍板,肯定有部里的導向,部里肯定會有中央的統(tǒng)一領(lǐng)導。明擺著問題的問題是方向清路線明,機遇?。煾缒愫尾怀么藱C會放下包袱大干一番!不是說亂世出英雄么,干得嘍!干的結(jié)果無論咋樣,你都會是隊上的功臣,大家只會給你歌功頌德樹碑立傳,說不定哪天就又上去了,咋會那么悲觀?”

“兄弟,天真。我在政治上栽過跟頭,對政治一天比一天淡漠,沒有了一丁點兒的激情。但這些年來,我不聾不傻,靠邊站著也在看在想,想什么呢?想我們這些搞專業(yè)技術(shù)的人離政治遠點的確好。好在哪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遠離政治的好處就在離它遠點才把它看得清楚,看得透徹,看得明白!你想,咱這些個地質(zhì)隊從娘胎里生出來就是寶貝,國家不惜代價不計成本地養(yǎng)著,前些年也為國家找了不少礦,獨一家么,瞎貓也會碰上個把死耗子,本來沒什么值得炫耀的,就像揀狗屎的,狗屎擺在那里,你碰上就揀進筐里,你有多大功勞?狗的功勞!它不屙在那里你揀得著?我聲明一點,我這樣說并不是對地質(zhì)科學有什么懷疑,懷疑的只是體制和機制,過去的體制和機制讓大家都躲在象牙塔里鉆鉆空子,寫寫什么關(guān)于什么之管見的所謂論文,根本就不會務點實去找一兩個基地和礦山,這樣搞科研我不敢說狗屁不值,但我起碼可以說是紙上談兵!可我們這群臭老九自己不這樣看,老認為自己了不得不得了!特別是這些年的工作作風更是不可思議,發(fā)現(xiàn)一點線索就開始注水,找到貓屎大一坨礦就開始吹泡泡,從上到下就開始鼓吹成礦條件怎么有利啊遠景多么樂觀啊,你一筆我一筆畫出天大一個餅,無非就是想騙上邊多撥點款嘛,皇糧國稅么,不吃白不吃。無中生有畫出的餅最終還是充不了饑,隊伍拖不動了就叫窮叫苦。因為明白一個道理是會哭的娃兒有奶吃,你當?shù)攱尩牟桓野盐茵I死。地質(zhì)工作長期在這種機制中運行,我們的隊伍不滋生等靠要的觀念才怪!國家掏了大把的銀子后,今天終于睡醒了,醒過來一大清早就宣布要搞改革,聽起來好像是夢話,但國家清醒著呢,不改不行啊。那么這個改革從哪里開始下手,怎么個改法,改成什么,還不都是大姑娘上轎,你以為哪個有經(jīng)驗?領(lǐng)導也是人,是普通人一步一步走上領(lǐng)導崗位的,到了那個地位,碰到這種形勢,腦殼一拍,出一個決策,下邊的就一哄而起去響應,去動腦筋揣摩上邊的意圖,去預測下一步的方向,去謀劃應對的措施,去創(chuàng)造許許多多決策者們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再由決策者矯枉過正,于是就有了改革的成果。說穿了,任何改革成果都應該歸功于下邊群眾的主觀能動性,任何改革的失敗也照樣應該歸罪于下邊群眾的覺悟。所以毛主席就說群眾是真正的英雄,但你既然是英雄,就要承擔英雄的責任,而這個責任往往等于犧牲,活著的英雄你能見到幾個呢?當然,老人家說的這個群眾,并不是特指你和我,它只是一個政治概念,你我充其量只能稱作群眾這個概念下邊的腳腳爪爪。具體地說,一個地方一個基層的事情,搞好了,領(lǐng)導有方,該獎勵的獎勵,該升遷的升遷,下邊的腳腳爪爪么,兩種結(jié)局。第一種,你成功了,有了經(jīng)驗,堅守陣地吧,直到你的陣地腐朽了,蟲蛀了,火燒了,水沖了,垮塌了,你當年的功績就會隨之被掩埋得一絲一毫不剩,甚至還抵不了你的過錯;第二種,你這件事辦好了,有才華有能力,上邊派個嫡系來接替你的工作也接替你的工作成果還接替你工作成果將要產(chǎn)生的利益,要你去開辟下一個戰(zhàn)場,下一個戰(zhàn)場開辟成功了,又要你去開辟下下個、再下下個。你像牲口一樣被一支無形的鞭子驅(qū)趕著,馱一個馱子,卸下,再馱一個馱子,直到累得趴下了,于是讓你退居二線,當顧問,拿點津貼等退休,這也算幸運的。但是,兄弟你想,一個人的知識面,一個人的能力、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難免有打瞌睡的時候,難免有看花眼的時候,還難免路上有絆馬索,久走夜路會撞鬼,稍不留神下了坎,完了,一世英名拜拜了,結(jié)果還是灰頭土臉。到那時,領(lǐng)導們會甩根板凳讓你坐在旮旯角落,直坐到板凳腿生根發(fā)芽抽枝長葉開花結(jié)果,把你裹在里邊漚腐朽了當肥料!不然人們怎么會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呢!人家非群眾的領(lǐng)導就不同了,他們是決策者或者決策團隊,如果決策失誤把事情搞砸了,上邊無非說這是在改革中交的一筆學費,毛主席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么,為后來者積累改革經(jīng)驗,讓后來者不走彎路,這也是功勞也是業(yè)績呀!于是,領(lǐng)導還是領(lǐng)導。這個決策不行,還有那個決策呀,缺牙巴咬虱子,總有咬到的時候。等咬到了,就有了改革的成果,這樣的成果自然會被用各種手段去渲染去放大,成為碩果,成為里程碑。于是,領(lǐng)導還會成為更高的領(lǐng)導。哦,不說了,我是知天命的人了,悲觀。你還年富力強,不要受我的蠱惑。你今天來,怕不是僅僅打聽消息吧?”

“我想請你幫我說句話,如果項目要上,我可不可以負責技術(shù)方面的事?!?/p>

“技術(shù)上你最權(quán)威,我是巴不得,但我不愿意你趟這個渾水,我是沒辦法了,想躲都躲不開。項目還沒定型,人事安排上連我自己干什么都不清楚,你還是跟吉祥說說吧?!闭f到這里,成奇意識到似乎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于是改口道:“假如真的由我負責全面,你負責技術(shù)我沒意見。”

牛大鵬高興起來,與成奇告別。

成奇送牛大鵬出來時,搖了搖頭,再沒說什么。


(編輯:作家網(wǎng))